哈巴，完美之后说袈滟见
哈巴，完美之后说再见5月3日下午18：30，丽江-昆明的高快班车抵达昆明西站，拖着疲惫的身子，把背包从行李舱中拿出来，我的哈巴之旅也宣告完美结束。
离开昆明其实不到4天时间，但是感觉已经离开城市很久了，短短几天时间，垂直海拔高差3000多米的落差，醉氧让我感觉到天旋地转，似曾相识的感觉，也就在一年之前。整整一年前，也就是2006年5月3日，我在哈巴5200米的风雪中选择了下撤，我的第一次哈巴之旅，没有登顶。在回昆的车上，学妹打来的电话说我内心深处还是埋藏着一种失落，确实，就差那么一点，就到顶峰了，如果当时能够再坚持一下，就有可能上去了。但是历史不存在如果，再多的假设也是空架子。当时下撤的时候，在大石板已经走到麻木，自己就对自己说：“打死我，我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。”不过到了哈巴村，在队旗上签名的时候，还是写上了“明年五一再见”的留言，从那个时候开始，也就是给了自己一个承诺，一定要重返哈巴，同时也要圆自己的一个梦想。作为我的铁杆好友，晓曦同样向往着雪山，去年由于种种原因，没有和我一起去哈巴，所以下山之后，就和晓曦约好了07年的五一黄金周，一起去圆梦。
转眼间，07年的五一黄金周到了，到了我兑现自己许下的承诺的时候了。这次我决定还是几个人自己去就好了，这样行程相对灵活，队伍比较好管理，能够登顶的机会比较大，毕竟去年队伍过于庞大，组织不利也是导致没有登顶成功的一个因素。虽然是几个人自己组织去，但是始终还是要有一个人作为领队，我就是义不容辞地承担领队的角色了，毕竟在我们几个当中，我是最有经验的。
4月29日下午，踏上昆明到丽江的卧铺客车，征途开始了。让昆明人等待了好久的碧鸡关隧道终于开通了，从车站出发直奔高架桥，再也不用忍受以前那出城的龟速车流，客车就上了楚大高速。自己虽然是一个外地人，但是对于这条路，也可以说是很熟悉了，05年大理、梅里之行，06年哈巴、西藏之行，都是从这条路上出发的，可以说这条高速公路，见证着我的户外足迹。如今第五次踏上，也没有了什么感觉。
30日上午抵达丽江，再次呼吸着丽江清晨的空气，依然是那么透心凉。出行之前一直在看五一期间的天气预报，天天在中央气象台的网站上浏览实时卫星云图，那一片始终笼罩在云南省的白色云层，让我始终无法兴奋起来，毕竟登山看的就是天气，而去年没有登顶，哈巴的突然变天是罪魁祸首。但看着玉龙顶上清晰的积雪，我的心轻松了不少。
在酒店和梅姐回合，因为还要等着晓曦1号早上的到来，所以30号在丽江就是随便吃了饭，逛逛街，看看电视。解老师这次来，其实也是早就约定好的了，寒假回家的时候梅姐就已经敲定说要来体验一下雪山，不求登顶，只是要那一种特别的感觉。从某种程度上说，梅姐是我的户外领路人，就是当年她们的徒步漓江，让我接触到了户外这东西，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若干年后，自己会带着梅姐一起玩户外。
1号凌晨4点半就醒了，郝师的车已经在酒店下面等着，转到客运站，等着晓曦乘坐的客车到达，就向着哈巴村进发。离开丽江的时候，整个城市还在沉睡当中，天空繁星点点，整条路上估计只有我们这一辆汽车在行驶。经过雄古，同时看见了玉龙和哈巴，两座雪山隔江相望，从这个角度看哈巴，南边山体陡峭无比，纯粹的技术型山峰，梅姐开玩笑说要在这里拍张照片，以后就告诉其他人说我们从南边登上去了。
跨过金沙江，进入虎跳峡。上次经过虎跳峡的时候，只听见峡谷下面的流水声音，除此之外，一片漆黑，什么都看不到。这次总算是白天经过了，终于看见了传说当中的虎跳石，其实也就那样而已，可能现在的水量不大，没有那种气势吧。
颠簸了几个小时，哈巴村再次出现在眼前，下车，卸装备，点菜，吃饭，一切按部就班。早已联系好的马匹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了，这次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增加登顶的几率，同时也是为了赶时间，我们决定上山下山全程骑马，贵就贵一点了。
牵马的老头54岁了，身体好得很，人也很随和，一路上就和他聊天，也就是什么家里几口人几头牛几亩地之类的。老头的儿子也在昆明读大学，已经是研究生了，说起自己的儿子，老头相当自豪，笑得像一个小伙子一样。
去年出发前，在丽江的时候吃了一点不干净的火锅，结果上山的时候拉肚子，痛苦不堪。今年状态好多了，在一些比较陡峭的地方，骑马不太安全，就自己一个人走，也算是为登顶做一下热身运动了。
海拔上升到3900左右，开始出现积雪了，据向导说前些天上面刚下了一场大雪，所以在路上看到的积雪，明显比去年要多得多。积雪多了，加上马匹的踩踏，使得整个道路泥泞不堪，手杖放在马上了，也只能一步一步扶着路边的大树，小心前进了。
大本营终于到了，抬头一看，心头一凉：大石板坡全是雪，再上去更加是白茫茫的一片。去年的哈巴，4900以上才有积雪，现在这种条件，从大本营上去就要马上进入雪线了，让登顶更加困难。
选好地方，放下背包，安营扎寨吧。4个人两顶帐篷，虽然说是4100的海拔，但是一点高原反应都没有。帐篷还没有搭好，天就飘雪了，虽说不大，但是还是让我很郁闷，毕竟这种天气，够呛！
从上面下来几个人，看来是登顶归来，大本营的人都围上去打听消息。根据打听到的情况，上面的雪很深，上升比较费力，但是风并不大。旁边的人一直在问许多问题，我就一直在旁边听着。从登顶者反馈的情况来看，只要不起风，登顶就没有问题。
也许是老天开眼，在我们等待吃饭的时候，虽然大本营的天气一直都不是很好，但是哈巴顶上的天气却有了好转，露出了蓝天，让我一直低沉的心轻松了不少，连忙让晓曦把这“完美哈巴”拍下来。
去年在大本营，只有肥猪肉和大白菜，没想到今年在大本营竟然开了一家烧烤店，可以为登山者提供相当多的饮食选择，看来今年买的炉头和炉具是白买了。晚饭我们点了一大锅的红烧牛肉，那味道，就一个字，爽！虽然说在高海拔地区胃口都不太好，但是这美味的红烧牛肉实在让我无法拒绝，大快朵颐吃了不少。
凌晨两点起床，三点必须准时出发，这是此次攀登我下的最死的一条命令。爬哈巴，时间是最关键的，哈巴的天气变化还是有一定规律的，早上一般都是晴朗，到了12点以后就开始变天，所以要保证登顶，最好是要在11点以前，这样的话，出发时间就必须很早了。出发时间早了，登顶就可以更早，中途也就有足够的机动时间来休息。吃过了晚饭，和向导敲定了时间，就钻入睡袋睡觉了。
也不知道几点，狂风大作，躺在睡袋里面，听着风夹杂着冰粒打在帐篷上的声音，心情复杂得很，这种天气不理想啊。迷迷糊糊中还是睡下了。。。
闹钟没有响，不过还是醒了，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帐篷看看外面的天气，当我钻出帐篷，看着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头顶，白色的大石板坡强烈地反射洁白的月光，4900以上的大雪坡清晰可见，我一直忐忑不安的心，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，似乎那个时候，登顶就是下一分钟的事情。
在小卖部吃了一碗牛肉汤米线，味道还不错，再收拾收拾东西，就跟着向导上路了。今年的雪多，向导说手杖用不上，去年暑假去西藏的时候弄丢了一根LEKI，也许是一种心结吧，再买手杖的时候，还是选择了LEKI，现在看来这根LEKI是白买了。
虽然是凌晨3点多，但是满月的月光照射在积雪上，只用跟随向导的脚步，自己不用头灯就可以前进了。原本以为大石板坡上的积雪很深，不过真正踩踏上去后才发现，也仅仅就是没过脚背而已。一步一个脚印，踏踏实实前进。
感觉今年的体力真的是比去年有了好大的提高，去年爬大石板坡，上到平台已经累得够呛，今年不知不觉就把大石板坡走完了。解老师是第一次爬雪山，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跟上大部队的脚步，但是后来速度就越来越慢了，逐渐被我们拉下，好在我们的队伍向导人数比较多，留着一个向导在后面慢慢陪着她走，我们这些速度快的就自己先走了。
在第一个平台稍微休息了一下，天色还是很黑，去年我们就是在第一平台上面看日出的，看来今年的速度比去年快了相当多。
体力充沛，继续前进。大石板坡以上的部分原本是碎石路面，不过今年由于积雪太厚，所以基本看不到碎石，只有偶尔几块大岩石裸露出来。风还是不小，夹杂着小冰粒打在脸上，很不舒服，特别是眼睛，没办法啊，漆黑的天色，如果要戴上墨镜，什么都看不见了，现在做的，也只能忍受。
太阳终于出来了，在海拔4700的地方看日出，还真有特殊的味道。不知道梅姐她们落后多少，不管了，戴上墨镜，向着顶峰前进吧。向上爬的时候，一直看着顶峰上的天气，洁白的冰坡一直在蓝色的天幕下等待着我们的到来，这个时候，我只希望这种完美的天气能够保持到最后。
4900米的C1营地，再次来到这个地方，放下背包，换上冰爪，吃点巧克力和饼干，稍事休息之后，开始了最为恐怖的大冰坡攀登。去年就是在这里遭遇突然变天，不得不下撤。现在，终于再一次面对这最为艰难的一段。
大冰坡平均坡度有50多度，可以说是相当陡峭，但是大冰坡真正的难度不在于它的坡度，而是它给攀登者一种无尽的绝望。由于角度的问题，海拔高差500多米，行走距离1000多米的大冰坡，在绝大部分攀爬的时候，都无法看见哈巴的顶峰，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，你在上面爬，是毫无目标的，只能看着前人留下的脚印，一步一步挪动自己的大腿不断前进。长长的大冰坡似乎永远没有尽头，途中又没有明确的定位目标，所以平时徒步中非常有效的“分段行走”法失效了，为了调整好自己的速度，只能按照向导说的每20步进行一次小休息，每100步进行一次大休息。
路漫漫，无目标，很累，确实很累，但是既然来到了这里，天气完美，自己不应该放弃，也没有任何理由放弃，无论是为了自己的梦想，还是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，都要坚持下去。其实自己的体力还是不错的，一路上很多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登山者，他们看起来比我要痛苦多了，一直跟在我后面的一位大叔，嘴里一直说着“不行了不行了”，我也就一直帮着他打气加油，毕竟到了这里，再放弃，都是一件遗憾的事情。
海拔慢慢在升高，终于，哈巴的顶峰能够看见了，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点了，坐在海拔5300的大回弯上，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：“干脆到这里就算了。”所有攀登干城章嘉峰的登山者，都是在距离顶峰10米的地方停下来，不过那个是由于宗教问题。哈巴不存在这种问题，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个想法，不过最后还是站起来，拍拍屁股的积雪，向最后的顶峰走去。
终于看见了那根写有哈巴雪山5396米的木桩，很奇怪，自己的心情很平静，就像登顶是例行公事一般。晓曦已经在上面等着了，两个人对视，什么也没有说，其实那个时候，对于我和晓曦两个人来说，一个眼神，已经足够了，这眼神里面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。
在顶峰上，感慨万分，实在是太不容易了，为了这一刻，我足足等待了一年时间，去年5200米处的无悔下撤，今年5396米的登顶，虽然相差只有不到200米，但是这最后的194米，我整整花了一年时间去完成。去年的下撤，说委屈也好，后悔也好，或者说是什么别的一种心态也好，现在终于可以完全抛之于脑后，剩下的只有登顶的那一种满足。
顶峰的天气堪称完美，背后的玉龙雪山清晰可见，向着北边放眼望去，真正的一览众山小，那种山高人为峰的感觉，也只有亲身体会了，才能真正感觉。
山顶上很热，冲锋衣根本穿不了，不过在5396米的地方单单穿一件快干也说不过去，所以还是穿着MHW的抓绒，躺在顶峰的雪上享受阳光。时间不早了，今天下撤之后还要继续下山呢，拍了几张合照之后，收拾收拾东西，下山。
上山容易下山难，确实啊，下山的时候没有什么动力，体力又消耗了不少，虽然是下坡，但是速度也快不到什么地方。在大冰坡上，身体后仰，重心靠后，用冰爪的后缘着地，其实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。下撤的时候，还不断有后续的攀登者上来，作为一个过来人，当然知道在大冰坡这一段，是最考验心理的一段路，可以说在上来的时候，只要稍微有一点要放弃的念头，就可能让自己停下来，不再继续，所以遇上这些人，我能做的也只是给他们一声“加油”，简简单单的两个字，对于任何人来说，都是一种莫大的鼓励。自己走走停停，花了好长时间才下撤到4900米。脱下冰爪，从包包里面拿出火腿肠，补充一下能量。晓曦在4900的雪堆里面放了一瓶可乐，绝对天然冰镇。能在这么高的海拔喝上一口可乐，简直就是神仙的享受。
由于积雪大多都是前几天刚下的，过于膨松，所以下撤的时候基本没办法和去年一样滑雪下去，只能一步一个脚印，踏踏实实下山了。和去年一样，下山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回望顶峰，回想起去年张师的那句话：“登顶成功与否，很大程度上是看山是否接纳了你。”也许去年，不管是什么原因，哈巴没有向我敞开顶峰的大门，而今年，很幸运，哈巴终于接纳了我。
下山的时候一直和晓曦走在一起，没有太多的话语，只是在一些险峻路段的一声声“注意”“小心”。从真正接触户外的第一天，晓曦就和我在一起，有时候真要感谢户外这项运动，让我认识了晓曦这位挚友，很感激晓曦一直以来对我的默默支持，没有他的帮助，也许我这次也没法登顶。
后半段的下山速度越来越快，很多时候都是半走半跑下去的。很多路段，为了加快速度，都是在新雪的地方直接跑下去，很惊讶自己的Montrail Torre GTX鞋子的性能，长时间在积雪中行走，脚还是能够保证足够的干爽，看来装备这种东西的确是一分钱一分货。
终于回到了大本营，有点头痛，也很累，但依然很精神。老康他们也从哈巴村上来了，一大群好友看见我们成功登顶下来，都说要粘粘我们的福气，全部上来拥抱，那一刻，还真有点成功者的感觉。
下山的马帮已经在等待了，把东西草草收拾，上马，下山。一路上不断碰到有上山的人，点头微笑之后他们往往问的第一句话就是：“登顶了吗？”去年下山的时候，我只能对他们说：“没有，差一点。”但是今年，我可以自豪地说：“登顶了！”
哈巴下午的天气一直都是不稳定，乌云密布，雷声阵阵，下到村子的时候，已经下起了大雨，一屁股坐在客栈的火炉旁边，再也不想动了。三夫的大海带着30多号人马也在这个时候抵达哈巴村，好多人都围上来询问山上的情况，我也一一作答，有人打趣的说我就像在开记者招待会。本来按照计划是要在村子里面住一天的，不过正好有另外两位登山者要回丽江，我们6个人就包了一辆面包车，在黑夜笼罩哈巴村之前，离开了村子。
再见了，哈巴村！再见了，哈巴雪山！这一次，我没有留下任何的遗憾，虽然去年下山的时候也对自己说过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，但是那也只是一句气话。不过现在，我真的要说，再见了，不，应该说是永别了，我不会再来了，不是因为这里曾经是我的伤心地，而是因为这里，承载了我太多的东西，我的梦想，我的诺言，我的脚步，我对于户外，对于摄影投入的一切。两次哈巴之行，经历了太多，现在可终于可以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，真的，我不会再来了，不是不敢面对这一切，而是希望把这完美的经历永远保留在心底，不再去打扰它，让这里的一切永恒，成为我一生当中的一个里程碑。
变天了，车子行驶在峡谷公路上，透过车窗外不停摇动的雨刮，看着哈巴玉龙两座雪山隔江相望，山顶雨雾笼罩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。其他人都睡觉了，就我和梅姐坐在中间，小声谈论着高中时候的各种趣事，南宁的各种小吃，说到开心之处，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狭窄的峡谷，照射在陡峭的山崖上，那种光影效果真的很梦幻，在这最后的阳光消失之前，我们离开了虎跳峡，回到了滇藏公路。
汽车驶入灯火辉煌的丽江市区，找到了住处，一个偏僻安静的小客栈，打开热水器，用热水把多日的劳累彻底冲刷，钻进柔软的被窝，好好睡一个。
3日上午，踏上回昆的快车，终于可以结束这次完美的旅行了。
感谢所有人，特别是晓曦，感谢他们对我的关心、支持、帮助，对于这一切，除了一声“谢谢”，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来表达我的心情了。
哈巴登顶已经成为历史，希望在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上，继续前进，继续去征服人生中一个又一个的巅峰。
路，才刚刚开始。 有竞争才有进步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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