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风 发表于 2013-5-8 21:40:13

东方绿舟散记

东方绿舟

风到这里就是粘
粘住过客的思念
雨到了这里粘成线
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,当我还在遥遥的北方,想象江南,总也充满了浓浓的诗情。想象中的江南,依着由着唐宋诗词的点拨渲染,比诗词的意境更美更柔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东方绿舟

风到这里就是粘
粘住过客的思念
雨到了这里粘成线
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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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还在遥遥的北方,想象江南,总也充满了浓浓的诗情。想象中的江南,依着由着唐宋诗词的点拨渲染,比诗词的意境更美更柔。江南的风,是清夜里摇曳的凤尾竹,是透明的薄薄的月辉,软化了一切浮躁,甜甜的,行在路上,全身就罩在这甜里了,人也随之宁静而温婉。江南的雨,细细麻麻,像谁的晶亮晶亮的媚眼儿,泛着纯洁的光,不断地在你的眉梢上扑闪,扑闪,连绵无绝,本来安安稳稳的人的心,不是再也找不见了,就是因为沉醉而更加安稳,妥当。足下敲着青青的石板,听一种回响,诗人渴望逢着的丁香花般的姑娘的幽幽的低诉。渴望逢着,渴望被造访,两种心态都在节制的诗意里微妙地矜持。待到千里婵娟,青石板,青石桥,歌榭船舫齐齐喧闹了,裙裾歌声一起飞扬神采,香芬沁人。这江南,摇曳,温软,由我不竭的想象与心血培植着,日益繁盛,在那个青铜色的夏天我第一脚踏上上海时,全面绽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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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还是一样
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
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
十年之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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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欢这城市的浮华和淡漠,虽然也会偶尔怀念起故乡蔚蓝色的土地,就像从旋转门里进去,旋即又出来了一样,偶尔。我深深怀念的是一九三零年代的上海,那华丽的天堂,万星璀璨,突然塌陷,那战争的地狱,一个民族的悲痛流离:短暂的十年罢了。所以怀念,因为了解;因为不了解,所以喜欢。曾有学美术的朋友,她说她最欢喜黑白的世界,只有黑与白,她觉得可爱,可欣喜。那十年,像极了这黑与白,断折,百味杂陈,像一座时间雕塑的雕塑,一尊硕大的汉白玉。曾经的迷醉被牢固地遗忘了,又牢固地附着在这废墟中的雕塑里,任藤蔓牵盘覆掩,任日出无闻日落无闻月圆无闻月缺亦无闻,等待若干年后的我们走马瞻仰,仔细把玩,慨叹。数不清的传记,为这玉中的一颗一颗的星星,铺排了书店的书架,抚慰了怀念者的怀念,惹来更多的人的啧啧把玩。这玉愈发亮泽含蓄,圆润,耐寻味。一半为感情,一半为这消逝的十年,为这玉奔来上海,好似梦中追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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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夜都闭不了眼睛
为何你明明动了情
却又不靠近
听海哭的声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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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也想不到,在这上海第一次靠近的是这绿舟。仿佛给外乡人的梦赋予了新一种色彩,这色彩,不乏生命的力量和源自大地的激励。而它,静静的,不论你拜访还或怀着感激离去,只是静静的,像谁家波斯猫的那只绿眼睛,惬意地吐着光,熠熠在苏浙沪的交汇处。那绿色是满眼的;我们行在其中,是游弋在它清清而暖的眼睛的湖波里了。城市里的猎人们,或鱼们,返归自然后就全成了鱼们了,悠悠而游。一片一片的草场,江南的草场,遮遮盖盖着地下的火,一块一块的精致。正逢秋天收尾的季节,有古老的银杏叶或其他什么树的叶子,熟了,仿佛心底的大慈悲,乘了岁月的风,悠悠然丰富的曲线滑落,落了,夹杂在棵棵直竖的绿草间,一层,一层沉积。谁的心愈发慈悲,平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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愿这土地里
不分你我高低
缤纷色彩显出的美丽
是因它没有 分开每种色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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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方雪笼压大地,北方人的性格里注入了足让天地一色的霸气。南方多水,江,海,河,湖,灵动,曲折,婉转,包容。包容着这东方绿舟西一侧的,据说是天然的淡水,是俗称甜水湖的湖,有西湖的十一倍大呢。湖面辽阔,人一立此处,无不目极处,只见远帆千里浮空尽,点点糖白似动非动,心胸顿然廓开。褪了外套,湖的风拂面而来。据说湖上有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,可惜初次来,未寻得见。其实湖,总觉得是一个封闭渊博的形象,像梭罗选择的深奥沉静的瓦尔登湖,可以承纳风雨,容忍杂质,也可附丽喷薄的才思。有时候发想,所谓选择,表面上是一方选择另一方,实际上何尝不是相互的本质的契合呢?尼采与晦暗幽蓝的海边,凡高与熟黄悲壮的麦地,谁能说得清谁选择了谁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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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生眷顾无言的送赠
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
教我坚毅望着前路
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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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像是粗粗的尼龙绳,青绿色的,网成结实的网,各样服饰的小朋友在攀爬,落入,爬上,爬下,终于爬出,谓为勇敢者道路。童心大起,我也随了,爬。上上下下,起落之间,手脚不敢松力,当时突然记得高考前一个月的时候,父亲的一句唱腔,只一句:英雄汉,没有过不去的那个坎。粗犷,藏在心底默唱的话,是可以秦腔般嘶喊的。人出了这天罗地网,汗也出了,却也舒爽,腿却有些的酸了。回望这网,想现实的网万万不会如此结实的。它们纤细,轻忽,甚至无色,无味,甚至入网的人根本就熟视无睹,无感觉。同样是尼龙绳,牵住的是梅花桩,做成一个个小秋千模样,排成一排,人在其上略有摇晃,迫其保持平衡的样子。想童年时,满田野里撒野,哪需得这些人造的所谓挑战?山,爬去吧,爬上再下来;野狼狗,追去吧,追得越远离家越远,肚子越饿。那时的事,岂止一本《城南旧事》啊。前面是智慧迷宫,用灌木围成一堵一堵的墙,入口处有示意图,蚯蚓爬了爬似的。我想先看看蚯蚓吧,紧随我后面的孩子说,别看了,反正又死不了,进!这是城里的孩子;农村孩子的力量不会这样外露。他们如水,柔弱低下,隐忍以行,他们的力量在内心深处。在迷宫里我与这孩子碰过三次头,他跑,我走,总是他回过头来遇见了我,满脸是汗还不忘提醒我一次。终于在最末一个出口,孩子等不及,拨开灌木丛出去了。只差最末一个转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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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望昨日在异乡那门前  
唏嘘的感慨一年年  
但日落日出永没变迁  
这刻在望着父亲笑容时  
竟不知不觉的无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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樟树,属樟科,常绿乔木,分布长江以北,南至两广至西南。喜光,稍耐荫,不耐寒,抗性强。单车,或双人自行车,或徒步,各有各的妙处。像这样的树木的标签,单车双人车仿佛“玫瑰露似的青春”一驰而过了,诸如此类的小景致,小快乐,小幸福是不大会被留意到的。一些凹凸有致的竹间松间草间樟树间的青石小路,若肯脚底板亲自踏了去,寻得寂寞无主的秋千,荡一荡吧,树高天低。当身体处在半飞翔的姿态,人昏昏然飘飘然快要睡着了,最初的梦却醒了,拨开白日里纷杂的声音探出芽子来。想回首瞧瞧往事吧,又怕时间不住声地鬼脸讥笑。只得荡着,荡着,像在时间的游廊里徘徊复徘徊的游魂,摸不到出口,只得委屈在暂存此世的躯壳里,郁郁呓语。在并非刻意搜得的小径上,几片落叶散出清音,与灵魂对语。荡得久了,起身,秋千空了,晃着一团白月光。秋千对面隔了一条河的,是日本式庭院。外面闹了,再闹,它自有它的怡然,恬淡。闹,这种表演,呼啦一拥,呼啦一散,不好看,不好玩,也不顶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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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情进入永夜
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
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
黄昏的地平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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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块圆凸不平的石头,疏懒,以最本我的姿态蹲在水里探出头来看风来风去,天开云合。乘兴跨过去,斜斜的坑洼处闲闲地倚卧了,凌波远望,望不到尽头处。望不到尽头处,喜茫茫,半晌。小诗偶得之:水天浮一白,佯醉怪石上。唉咳咦呀咳,谁与戏风波。不知道心在哪里,只茫茫的,一派混沌,只觉得满宇宙都在你心里弥漫,谁说的,碎屑般旋转。一汪大水,何时只是一汪大水呢?它让你好像什么也没想,又好像想起了一切,它让你追回到遥逝的迷沌的童年,湖山自有秀美处,清歌好赋,景难收。静坐端详,难不得禅悟天外飞仙般来访了:心归一处,世界迷茫,心物无滞而直对语,大空明。此生若有崖,无虚憾;寥寥一星半,可寄沧浪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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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上的星星亮晶晶
那是仙女点亮的灯
为怕咱凡人迷了路
一亮亮到那天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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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慧大道。人造的喷泉流水,花园景致,人类精神上的巨人们,姿态各异,全身半身,正面侧面,饶具情致。这里的感慨很深,几乎难以用言语表述。记得贝蒂娜,应该算是贝多芬和歌德的情人吧,轻启红唇:我是一座被那些回忆溢香的花园。即便男人互相有些伤刺,这些巨人亲近的女人依旧得了良益,精神如浴天泉灌注。可惜雕塑里除了他们,我想我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座香溢过的迷人花园的。所有人面前都有绍介,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对另一些人的定位,只除了镀金头像的那一位。当人们称他为伟人时,他已不再是伟人,而只沦为人们谈资的傀儡了(鲁迅语,大意如此)。终于,爱因斯坦成为例外。这个苏黎世联邦工业大学(现苏黎世大学?)的成绩优良但桀骜不驯的学生,曾经的失业者,曾经的某市专利局的小职员,凭借着在新婚之后在同一期权威物理杂志的三篇论文,一举奠定了其在整个物理学界的无与伦比的领袖地位。其影响之卓著,无可估量,后世怎敢枉自定论?智慧大道的末处,巨人巨手托起金黄色的巨球,托起明天的太阳不如是正托起一个复活的帝国。而你若寻找,你将看不见,你将听不到,你将动足了鼻子偶尔嗅得千年前那个帝国的繁华,和千年来战火中的唏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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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
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
为你衔来一枚橄榄叶
鸽子在崇山峻岭飞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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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黑夜看见一群白鸽。时二零零五年十一月十三日,与同事们游东方绿舟归来后。是为记。

运动 发表于 2013-11-24 10:25:20

支持一下:lo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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